大约是眼睛真的不好的缘故,索亚长老眯着眼瞅了半天,才把阮阮认出来:『你是那个……r抑制剂?』
好么,原来在他们眼里,自己就等同于r抑制剂,阮阮抽了抽嘴角,连话都懒得重复,又叩了一下扶手,道:『嗯?』
索亚长老像是才反应过来她之前的话,激动道:『你能治好我的眼睛?你愿意给我r抑制剂?』边说着,边像是要上来抓阮阮,他身旁的东方白一个符咒飘,阻住了他的脚步。
『我可以治好你的眼睛。』至于给他r抑制剂,搞笑呢?
索亚长老话出口,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,于是也不再提r抑制剂的话,只是不放心道:『不用r抑制剂,你懂医术?』
狼人一族如此表现,看来多罗说得对,当初瞒天过海让自己学医的只可能是卓尔。阮阮思维发散,手里的动作却不慢,她从身后背包里翻出油纸包,油纸包里的东西之前她已经当着卓尔的面拆过,与堂伯伯描述一致,是一套古代金针。
这套金针与现代人所理解的细如毛发、根根相同的金针不同,它确切的名字应该叫做『九针』,《黄帝内经》中《灵柩·九针十二原》有云:『九针之名,各不同形。』
这九种金针从长一寸六分到四寸不等,所起的作用也各有不同,如之前那些中医典籍一样,几乎在看清的一刹那,阮阮就回忆起了它们各自的用法,现在所缺的就是练手了。
而眼前,就有那么一个好机会,阮阮拔出一枚金针在索亚长老以及众人面前晃了晃:『听说过金针拔障术吗?』
索亚长老呆呆的摇头:『没有。』
倒是东方白和他身后一众人震惊了:『阮道友……你连这个都会?』
金针拔障术,华夏自古流传,用以治疗眼疾,要比西方眼部微创手术早了有一千多年的历史,无须开刀,只寥寥几针,就能治愈,让人重见光明。但相对的,它的难度也非常大,不仅微操作要好,还要左右手都能灵活运用,如今西医盛行,几乎无人会学它了。
阮阮轻点了一下头,又看向索亚长老,索亚长老就算不懂行,见东方白他们如此,也知道这是个好东西,捂着眼睛连忙道:『要要,快帮我治吧,我现在看什么都不清楚,快瞎了。』
于是一众人,又重新挪回索亚长老的病房,病房里早被他砸的不成样子,阮阮最后踏进去,感觉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。东方白赶紧指挥人把屋子收拾了,阮阮做好准备工作,检查了一遍索亚长老的眼睛,然后问他:『你多大年纪了?』
索亚认真的伸出十个指头数了半天,乖乖答道:『一百六十八岁,也有可能是一百六十九,或是一百七……』
这数学差的,莱卡这方面也不怎么样,看来确实是种族原因,阮阮打断他道:『狼人一族平均寿命是多大?』
『呃——』这个问题,索亚长老直接卡壳了,阮阮把头转向东方白,东方白思考了一下道:『大约是两百岁,阮道友问这个做什么?』
『判断病理,他这种情况是不是在狼人一族中很常见?』
『是的。』
『唔,』阮阮拖着医用照明灯又仔细看了一遍,下了诊断结论,『是因为老化、遗传的原因,眼睛晶状体代谢紊乱,使得晶状体变性而发生浑浊,才看不清东西的。』
『r……医生,你说的我不大懂,我的病,』索亚长老咽了咽口水道,『严重吗?还能治吗?』
『不是什么大问题,你的情况类似于人类老人中高发的白内障,当然,要稍微复杂点,毕竟人类的眼睛既不需要承受变人变狼时的放大和收缩,也不需要面对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精神异常导致的充血。』阮阮边说,边用酒精擦了一遍要用的金针,又给索亚眼部消了消毒,然后道,『躺好,不要动,手术很快就好,如果你紧张的话,可以考虑一下待会儿该付我的诊金。』
『诊金?』索亚长老眼看又要发怒,『什么诊金?异族协调公会不是说——』
『——首先,异族协调公会的承诺与我无关,你应该很清楚,我并不受他们管辖;其次,你得感谢十二年前我父亲去世的时候,你不在现场,所以我才能看在莱卡的面上,帮你治眼睛,但交情归交情,诊金还是要收的。』当时狼人一族的元老会全员出动,而这位索亚长老并不在名单里,应该是伤亡过后添补上的新长老,这也是阮阮还有心情拿他练手的原因,如果他榜上有名,说不好阮阮这个针就戳哪里去了。
索亚长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竟也沉默了下去。
阮阮也不管他,凝神片刻,开始对他的左眼下针,所有人都屏住呼吸,索亚长老更是两只拳头紧紧的,那样子,仿佛一见苗头不对,随时都准备暴起伤人,然而她一针下去,大家担心的出血等情况都没有发生,索亚长老甚至没感觉到疼。
他们哪里知道,阮阮这针下的极为有讲究,乃是从『风轮与外眦相半正中插入』,说通俗点,就是从角膜和外眼角中间插进去,这个部位血管极少,加上这里有较多的睫状肌,可以压迫血管,使之止血,这其中的诀窍,可是医学大家们和阮家老祖宗们的经验总结。
接着,阮阮继续行针,经过虹膜、晶状体,一直达到瞳孔,将整个『白内障』拔下,做完这一步,她忽然伸出另一只手遮住手术部位,然后朝东方白抬头笑道:『东方先生,非礼勿视。』
东方白下意识的抬头看她:『什么?』
阮阮却跟着低下头,抽出针道:『好了,索亚长老,现在你的左眼能看清楚东西了吗?』
索亚长老睁大眼睛,像是不可置信般,眨了又眨:『真,真的看见了?好清楚,我已经很久没这么清楚的看过东西了……快快,还有我的另一只眼睛,你也快给我治一下!』
『所以,你想好诊金该怎么付了吗?』
『我在人类银行有存款——』
『——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,再好好想想。』阮阮说着,换了只手给金针消毒,为了准确下针,金针拔障术对于哪只手下针都有严格的要求,刚才左眼下针用右手是顺手,现在医治右眼则要用左手,阮阮不是左撇子,所以不得不先来段手指操让左手更灵活些——看在这帮跟魔法和法术打交道的人眼里,还以为她在做什么不可知的秘术,一个个都紧紧盯着她的手指。
阮阮的左手热身完毕,再次抬头望向索亚长老,他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,道:『你想知道什么?只要不违反狼人一族的族训,我都可以告诉你。』
『不错,上道噢,』阮阮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目光,然后把玩着针道,『十二年前,狼人一族是从哪里知道我爸爸有r抑制剂的?』
『这个,我当时还不是长老,不了解情况,』索亚长老的目光在金针上停留,感觉有一股寒光滑过,硬着头皮继续道,『只知道是露西长老得到消息回禀族内的。』
『露西,你说露露阿姨?』阮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『住在我家隔壁的那个?!』
『……是的。』
露露阿姨,在小哈失踪后不久就搬迁而来,在小区里以热心著称,和妈妈关系和睦,总说她自己没有孩子,所以对阮阮也算照应。在知道爸爸去世另有隐情时,阮阮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的动机,可是在听莱卡说,露西是他父亲的心腹,是他派来保护她们的,阮阮还是选择了相信。
没想到……到底是谁在说谎?
还是,想起莱卡最后是被露西扶走的,阮阮捏紧金针,忽然道:『莱卡现在在哪里?』
『我不清楚,』见阮阮不信,索亚长老委屈道,『我真的不清楚,我是他们离开之后,被元老会派来跟踪你的。』
这也解释的通,若是莱卡在,想必不会同意其他人靠近她的。阮阮点点头,示意索亚长老躺好,索亚以为顺利过关,开心的躺平,没想到阮阮又漫不经心道:『我听说,黑暗种族的魔法也可以治疗,为什么你不用,而是跑来求医,是因为魔法不能治眼睛吗?』
要说魔法不能祛除他们本身的负面属性,阮阮能理解,连小病小痛都需要找人类治的话,就有点说不通了,她可是亲眼见过莱卡受伤后,魔法治疗半个小时,就一点伤痕都没有,全面恢复了的。
除非另有隐情。
『你这是听谁说的,黑魔法只能止血,抹平伤口,不能治病啊,除非消耗生命值。』
『生命值?』这个说法阮阮还是第一次听说。
『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寿数,』东方白插口道,『阮道友怎么会这么问,难道你见过谁用魔法治疗?』
『嗯。』阮阮点了一下头,却没有展开说,左手稳稳的扎下针,大家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到了索亚的右眼上去,片刻之后,索亚长老的右眼也恢复了光明。
他大概是怕阮阮再问他什么,几乎是阮阮说『好了』的同时,就一个瞬移消失不见了。
阮阮早预料到这样的结果,倒也没往心里去,跟东方白打了个招呼,收拾好东西,再度往书房而去。这回东方白也不躲懒了,主动捧了一大堆草药来,亲自侍立在旁边,给她讲解。
倒是阮阮道:『你有事去忙吧,叫个侍药童子过来就好了。』
『不,理应我亲自侍奉阮道友,』东方白说得情深意切,『阮道友的医术在下实在钦佩,万万不能怠慢。』
阮阮嗤之以鼻:『说得那么好听,不就是想偷师么?』
东方白里拱拱手,嘴里说着『惭愧惭愧』,面上却仍旧云淡风轻,还不忘调侃道:『如今中医没落的,像阮道友这样的圣手我从未见过,要是能拜师,真不知是多大的福分——』
『——等等,』阮阮打断他,惊讶道,『你说拜师,你肯拜?』
东方白比她更惊讶:『我肯拜,你肯教?』
『这个么,』阮阮故作深沉的放下手中的附子草,摸摸下巴上根本不可能有的胡子,忽然道,『黑暗种族的黑魔法不能主治疗,难道你们修行之人的法术也不行?』
东方白痛快的承认道:『无论法术还是魔法,没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就可以获得的。所不同的是,法术还可以施展在不同人之间,进行替代或者转移。』见阮阮面有疑惑,他又补充道,『譬如姜婉能恢复,是我们暗自用另一个吸血鬼转移了她的伤势,这样做风险很大,也许还会有反噬。』
『‘能量守恒,因果铁律’吗?』
『阮道友你,』如果说之前东方白仅仅是对她的表现感到意外,那么,此时就全然的震惊了,『你怎么会懂这些?』
『啊,』阮道友笑眯眯道,『因为我相信科学呀!』(未完待续。)